2013年5月31日 星期五

在新域劇團20周年製作《 Lonely Planet B》首演酒會上的講話



在新域劇團20周年製作《 Lonely Planet B》首演酒會上的講話
(新域劇團董事會副主席周凡夫先生剛結束致詞)

多謝,凡夫!

這是一個致謝的時刻,讓我藉這機會,謝謝各位嘉賓蒞臨觀賞新域20周年製作《Lonely Planet B》和留步出席這個酒會。我亦多謝新域劇團董事會的支持、劇團同事的努力。更要多謝資助新域的香港藝術發展局和康樂及文化事務署。至於新域劇團建立的歷史,以及我對潘惠森的認識及欣賞,本人登在場刋上的文章已有說及,不再累贅。

剛才周凡夫講述我們聘請新藝術總監的時候已經透露,在三月底當劇團需要向藝術發展局申請兩年資助而尚未聘到適當接班人選的時候,由本人出任總監是一件義不容辭的事。的確,我的任期只有兩年。關於這點,恐怕也是一樁破天荒的事,因為一個總監剛上任就宣布自己的下台!不過,我真的不會戀棧。如果找到合適人選,提早離開也有可能。

當然,這兩年也不會白過,而事實上工作也已經展開。我說過有意義的工作要繼續幹,也要重拾劇團社區劇場的工作。劇團的「卧虎藏龍新劇計劃」一直辦得不錯,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宣布這個項目會繼續辦下去,又經過潘惠森本人提出,他會繼續擔任這節目的召集人!至於如何提升「卧虎藏龍」的效應,我接納了譚孔文的意見,決定把一些劇帶到香港以外地區所交流,第一個交流點將會是深圳大學,我們希望帶兩齣劇,一是《陳耀德與陳列室》,另一齣將挑選自今年年底的卧虎藏龍新劇計劃」。此外,劇團也希望邀請一些從新晉的編劇為劇團某些項目編寫劇本。

在社區劇場方面,新域將會跟本人另一個團—香港戲劇工程攜手合作,相信可以得到相輔相乘和雙劍合璧的效果。新域和戲劇工程可說是姊妹團了!

慶祝二十周年不單是回顧,也該是一個反思的時候:究竟新域在本港劇壇擔當甚麼角色?對社會可以作出甚麼貢獻?提出同樣的擷問的,相信是給予新域資助的機構。就前兩天,我和林碧芝經理出席香港藝術發展局兩年資助的 Interview,充份感受到劇團生存的「脆弱性」。試問如果新域拿不到下一個兩年資助,劇團會登時面臨極大的營運困難,劇團須要結束也未可料!阿Q的講一句,劇團由我創辦,亦在我手上結束,也不失是一個挺完整的「戲劇行動」!

說的是一個「生存」的問題,對本港許多劇團都同樣適用。為了「生存」,我們需要做很多東西,對劇團的本位的創作有很大的影響;究竟我們生存為了創作,抑或創作為生存?總言之,如果生存影響了創作,那不是一件好事。

關於香港劇壇的生態環境,本人最近寫了一篇名叫《假如這是真的……》的文章,刋登在本年由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出版的《戲劇年鑑》之內,文章談到的範圍比較廣泛,譬如由陳曙晞的「藝穗民化節」講到西九,亦有關於撥款、觀眾和戲劇教育的課題,亦談到劇場的「本體生命」。這文章包羅了本人對本港舞台劇數十年的認知和關注。如果各位還參考由香港戲劇協會出版的有關本港舞台工作者薪酬的調查報告,那就會得知一個更全面的境況,其實極為嚴峻。

無論如何,劇場是屬如一門 Here and Now 的藝術,那麼,就讓我們向《Lonely Planet B》的導演、編劇和一眾台前幕後的人員致敬,謝謝他今天晚上為我們帶來的演出,亦希望各位繼續享受這個派對的時光。飲杯!

(新域20周年製作《Lonely Planet B》2013年5月30日首演,葵青劇院黑盒劇場

2013年5月7日 星期二

高貴的心靈



高貴的心

《伊狄帕斯王》於上周五月四、五日在北區大會堂完成了第一階段的三場公演,接著下來,《伊狄帕斯王》將會到北區學校和一些大學進行巡迴演出。這次公演每場演後都設有座談會,與觀眾交流,我們聽到的意見基本上有三種:(1)觀眾對演員的表演和設計,尤其是面具、音響和服裝都頗為讚賞,(2)對於伊狄帕斯勇於承擔自己的過錯,觀眾都十分認同,(3)直至前馬鞍山崇真中學校長黃偉賢先生的精確解讀,還是比較少人談到主角如何掌握自己命運的問題。

上述第三點帶出了人生的悖論,我們做人的 Catch-22。在希臘戲劇家的筆下,出身高貴、地位顯赫的伊狄帕斯為了傲視神明的自恃(Hubris 和錯誤判斷(Hamartia),於是從高位殞落。在他勇於承擔錯失之前,是他個人的自省、知命。然而,最終使他變成偉大的原因,卻是他承擔痛苦的能耐;雖然劇本中弒父娶母的劇情跡近寓言,但試問有誰可以經得起這麼大的打擊?偉人失敗的故事給觀眾帶來憐憫和恐懼的效應。當悲劇英雄所犯的錯得到懲罰,社會秩序回復正常,道德綱紀得以維繫,和諧局面亦得以重修。偉人所受的苦痛亦帶來正面效果,是為人性的昇華。

在其中一場座談會上,我們談到二千多年前古希臘露天劇場中,那過萬座位的規模及其文化宣教的目的。一位年輕人問了一條十分有意義的問題,大意是在我們的演出中,須要作出什麼改編以適應今天劇場。筆者的解釋是,我們的版本的確是要適應北區大會堂小型劇院的格局,而目前八十分鐘的長度,也是為了學校巡迴而剪裁的。就以歌隊的處理作為舉例,古希臘劇場的歌隊共有五十人,是從酒神頌歌 (Dithyramb) 中演變出來,他們的載歌載舞,既盡視聽之娛,同時亦擔任了評述、氣氛製造和與主角對話等功能,我們亦可以想像在偌大的劇院演出的時候,歌隊的確有其必要。至於我們的製作中,歌隊的比重已被削減至最低限度,演出長度固然是一個原因,而我們的確不懂,亦覺得無須「仿效」古希臘歌隊的演出形式。至於面具的運用,古希臘劇場因為面積太大,自然很有幫助。北區大會堂場地細小,本無配戴面具的必要,可是我們以五個演員飾演包括歌隊的全部角色,不能不用面具;這既可以算是對古希臘劇場的致敬,對演員也是一項很好的鍛鍊。

筆者再對年輕的朋友說,我們版本的《伊狄帕斯王》無法達到的,是古希臘劇場氣度的恢宏,這感覺既是由壯觀的場地導致,更因為與希臘悲劇那波瀾壯闊的命題匹配而造成。在古希臘的劇場中,我們目睹英雄如何企圖超越命運的局限,掌控自己的生命;他雖然以悲劇收場,但是他的精神卻是尊貴和崇高的!筆者建議那位年輕的觀眾找機會到歐洲一遊,到古劇場的廢墟感受、憑弔一下,必有所得!

香港人活在彈丸之地,視野有限。況且近日政府無能、社會不安、政治醜陋,空談什麼核心價值,簡單如一句「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也說不上。香港多麼需要偉大的英雄和高貴的心靈